柳貌:哀牢归汉开永昌 (保山名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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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貌雕塑。刘义马 供图
本刊特约撰稿人 刘义马
那个遥远的清晨,峨冠博带的东汉王朝益州郡西部都尉郑纯面露喜色,带着头顶雉羽的哀牢国王子扈栗,从哀牢国首邑沿着古蜀商人开辟的秘密商道望北而去东都洛阳。
郑纯和扈栗的两匹马并排走上蜿蜒的古道,后面是携带贡品的随从队伍。一路上,郑纯不断微微侧首和扈栗交流,像是在交代朝廷的礼仪规制,又像是在介绍中原的风土人情。
前路漫漫,扈栗的内心应该是忐忑的,毕竟他要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山外世界。他只知道,郑纯要带他去归附的是一个比哀牢国强大很多倍的王国,那是他未来的靠山,他必须不辱使命。
扈栗是带着哀牢王柳貌和族人赋予的使命去的。
只是当时的扈栗限于他的认知,他还无法预估他的此行将会对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产生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若干年后,东汉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柳貌率全族归汉。因为哀牢归汉,哀牢地区的先民成了中华民族成员,哀牢地区的社会经济文化得以快速发展,并奠定了我国的西南版图基础。
当时的哀牢国号称东西3000里,南北4600里,范围与东汉所设“永昌郡”的辖地基本一致,即东起哀牢山脉,西至缅北敏金山,南达今西双版纳南境,北抵喜马拉雅山南麓。
因此,哀牢国是云南历史上重要的文明古国之一。当时的东汉朝廷对哀牢归汉很高兴,便以原哀牢国属地设了永昌郡,下辖划为哀牢和博南二县,相传后来增扩至七县。
哀牢归汉,这在当时是一件大喜事,汉明帝为此举行了隆重的宫廷庆典。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在他代表性的赋作《东都赋》里描述了这场宫廷盛事:
绥哀牢,开永昌,春王三朝,会同汉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图籍,膺万国之贡珍,内抚诸夏,外绥百蛮。尔乃盛礼兴乐,供帐置乎云龙之庭,陈百寮而赞群后,究皇仪而展帝容……
当然,东汉朝廷为哀牢归汉特意举办的隆重庆典,远在千里之外的哀牢王柳貌是无福欣赏到的。他作为一个部落联盟制国家的国王,麾下共有77路若即若离的邑王,势力遍及现在的滇西片区。
现在的滇西茫茫大地,当时还是一片未完全开化的土地,实行的是落后的奴隶制,有的地方甚至还处于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而作为哀牢国的首邑所在,柳貌的这支势力是最先进的也是最强大的。
柳貌所在的哀牢国的首邑,据后世史学家考证,就在今天的保山坝。
柳貌目送他的儿子扈栗跟着东汉朝廷派来的谈判使者郑纯走了,他的心情应该也是忐忑的,他也不知道对郑纯的信任究竟价值几何,于是他来到了坝子中央的哀牢古湖九隆池边上散心。
九隆池,就是他们哀牢先民的肇迹地,现在还流传下来了一个“九隆传说”,是保山市隆阳区于2013年11月申报成功的省级非遗项目。根据当今的学者研究论证,远古的九隆池就是今天保山青华海的前身。
在九隆池边上,柳貌想起了在他心中最为神圣的“九隆传说”:
在远古的哀牢山下住着一位叫沙壹的女子,沙壹因为到水中捕鱼而触沉木成孕,之后生下十个男孩。后来木变成龙来到水边问沙壹说:“你为我生的孩子在哪里?”大的九个儿子见到龙都吓跑了,只有小儿子没有离去,并把背转向老龙坐下,龙便用舌头舔了舔小儿子。按沙壹说话的语言,“背”叫作“九”,“坐”叫作“隆”,因此她就把小儿子的名字叫作“九隆”。九隆长大后,兄长们认为他能被父亲所舔而特别聪明能干,就共同推举他做了部落的王。同时,哀牢山下有一对夫妇,刚好生了十个女孩子,九隆兄弟遂娶来做了妻子,之后哀牢民族就一代一代繁衍兴盛了起来,形成了哀牢国。
在一定程度上,这个传说认为哀牢国的第一代国王“九隆”是“龙”的后代,因此后来的国王自然是“龙”的后裔。这或许和中原地区的“龙文化”是一致的,“龙”成了王权神授的媒介,让“王权”显得神秘而不可侵犯。
按照《后汉书·哀牢传》记载的哀牢国世系谱,从九隆代代相传王权至柳貌已经有十数代。后世相关专家根据这个世系谱推测出哀牢国大约形成于战国中前期,前后大约历时四百多年。
此时的柳貌依然想维护他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王权,但是已经力不从心。在此之前,东汉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原本属于他麾下的鹿茤部落疏离哀牢国而归附东汉,柳貌便发动了收复鹿茤的“鹿茤之战”,结果以失败告终。
就是这一场战争让柳貌感知到了东汉王朝的强大,并开始积极发展与东汉王朝的友好关系。此时的中原王朝,已经有了造纸术、印刷术和指南针等重大发明的积淀,更有了冶铁术的加持,铁器促进了生产和军事的发展。
黑铁时代终究要代替青铜时代,硬的毕竟要战胜软的。
因此,柳貌不得不放下身段给东汉王朝当起愿意岁岁纳贡的附属国,《后汉书·哀牢传》记载说:“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贤栗等遂率种人二千七百七十,口万七千六百五十九,诣越西太守郑鸿降,求内属,光武封贤栗等为君长,自是岁岁来朝贡。”
而这一次,哀牢国王柳貌委派他的儿子扈栗和朝廷派来的使者郑纯去面见中原王朝的皇上,他要的是中央王朝进一步的支持。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次朝廷要的是他彻底的归附,附属国亦将“国之不国”。
《后汉书·哀牢传》对此事记载说:“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哀牢王柳貌遣子率种人内属,其称王者七十七人,户五万一千八百九十,口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一……”
确实,后来朝廷虽然承认扈栗是哀牢国旧地的部族“君长”,却委派了郑纯为永昌郡首任太守进行行政管理。这或许是对原来的哀牢国地区、后来的永昌郡地实行的最早的羁縻政策。
从今天历史发展进步的角度来看,哀牢归汉是巨大的历史进步,这是中原王朝强大的实力和中华文化的感召力促进了哀牢归汉,同时也促进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融合发展。
当时的东汉朝廷面对哀牢国的归附,自然是喜从天降,因为这是一大片物产丰饶之地。在后来的文献记载中,这片丰饶之地给朝廷交纳了丰厚的赋税,更有后来闻名遐迩的贡品“永昌三宝”,即南红玛瑙、永子围棋和料丝灯。
在东汉时期,最好的交通工具是马,我们不难想象出哀牢国王子扈栗沿着逶迤的古道一路而去的艰辛,也不难想象出他的风尘仆仆,数千里对那时的人们来说确实是一个遥远的距离。
而后来,作为一段遥远的历史,哀牢归汉成了保山地方文化研究的热点。但哀牢国毕竟还只是一个尚未建立起完整国家体系的部落联盟制国家,流传下来的可供后世保护和开发的遗存类文化资源并不多。
为了使藏身于典籍中的哀牢文化变成一种直观可见的形态,2001年6月,在保山城市地标性建筑市博物馆背后的文化园区,终于竖立起了一组大型的石头雕塑,雕塑主题是哀牢归汉的情景再现。
雕塑上,郑纯和柳貌两人骑马并辔,郑纯身着汉代官服,慈祥和蔼,柳貌头插羽毛,腰挂箭囊,英姿勃发,侧首交谈。两人座下的石马,身骨健壮,昂首挺胸,动感十足。
据说这组雕塑的主创人员就是大型泥塑《收租院》的主创王官乙教授,这组栩栩如生的城市雕塑让更多市民知道了哀牢归汉的历史,也算是哀牢文化首次和市民的零距离接触。
直到2012年10月至2013年3月,经国家文物局批准,保山市昌宁县的大甸山遗址被成功发掘,出土了大量的哀牢国时期的青铜器,哀牢文化又再次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和热点。
大甸山遗址的抢救性考古发掘工作,共计发掘各类墓葬198座、出土随葬品268件(套),其中出土最多的是青铜器,而这些青铜器中最耀眼的是一根铜柄铜钺权杖,这是国内首次发现如此体量的青铜权杖。就是这根青铜权杖,再次引发了我对哀牢归汉这段历史的怀想。
责编:刘自明
编审:杨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