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存一份于纸上的父女深情 ——读《油灯清语》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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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清语》是一部散文集,它不同于一般的散文集,这是一部父女散文合集,这在中国文学界都是很少见的。该书不仅将十几年来父女所写的散文择取连缀,整体竟无零散之感,也无违和感,我想这其间皆因贯穿着一个“情”字,既有乡情,也有亲情。
《油灯清语》共分“‘段’章取义”“古道山河”“风牵衣袖”三辑,第一、二辑收录了段培东先生的散文,是其生前发表在专栏“老段冲壳子”上的,内容涉及腾冲的文化与历史、油灯庄的民俗与风情,记录的虽是乡情轶事,却能于细微处感知时代变幻的吉光片羽。
作家写乡村一般有返乡式和本土式两种视角,段培东先生属于后者。段培东先生的柔情,在于他对所生活的油灯村一草一木的热爱,在于对农村生活点点滴滴的记述。段培东先生在《家事与人生》一文中写了“足的感受”,也就是“打光脚”。“总是将它往泥田中踹下去,上坡蹽坎也是‘打光脚’,荆棘一戳,尖石头一顶,足就立即向大脑反映:疼!”“打光脚”是人生的一种磨炼,段培东先生说了自己的感受,他认为“真正的人生是在路上”。又说“脚上没有疤痕的人,绝没有值得追忆的人生!”于平淡中露出一种清秀气息,于质朴中透出某些生活哲理。
何谓文学的细节?文学让我们看见、听见、感同身受,这样的文字细节在段培东先生的书里无处不在。在《说柬帖》一文中,他通过描写寨子里老旺叔编排的快板,反映出村里人们生活的巨大变化。是不是真的有个老旺叔我不知道,这个老旺叔也许就是段培东先生自己,他让老旺叔代言,说出自己对生活改善、国家富强的欢欣却是真的。
情感是文学写作的主题,但要写出细节、情态和意味,实在考验作者对于人和时代的理解能力。段培东先生见什么写什么,说山、说水、说树、说草、说石,看似闲言碎语,却是他的生活感悟。段培东先生写乡情,写人情世故,因有对日常生活的独特发现和情怀的融入而无矫无饰,天然质朴,舒缓柔和,好像两三知己灯下夜谈,将浓郁的故土深情娓娓道来,有大地和泥土的气息。他的文笔简洁无华丽辞藻,风格恬淡,看似平常,却于平常中蕴藏着一种独有的语言魅力。
相较于清闲淡雅有着田园之风的散文来说,段培东先生的文笔还有众所周知的另一面,那就是写滇西抗战时的壮怀激越。他以真挚饱满的情感仰天长啸,文字也就有了金戈铁马、龙吟虎啸之风。其代表作品是反映滇西抗战的长篇巨著《剑扫风烟》《松山大战》《怒水洪波》,也是段培东先生一生最重要的贡献。
在段培东先生开始研究滇西抗战的时候,对于抗日战争正面战场的研究还处于初始阶段,很多的历史都在老百姓的口头传说之中,为了把它们尽快收集整理记录下来,段培东先生作为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民,仅靠一双经常被刺戳着,被石头硌着的铁脚板和兜里的两个饭团走村串寨,采访当地抗战老兵,在自家简陋的土洞里让滇西抗日战争研究结出了丰硕成果。如今,战争遗址早已成为人们“牢记战争,勿忘历史”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以滇西抗战为题材的电影电视剧在央视和各大电视台播出,滇西抗战这段历史已为人所熟知。当年段培东先生采访过的抗战老兵大多已经离开人世,人们感恩于他为后人研究滇西抗战留下了珍贵的口述资料,认为“他为这个国家推开了一扇洞见历史的窗户”,对于滇西抗战历史的研究,段培东先生是名副其实的“点灯人”。
《油灯清语》第三辑“风牵衣袖”,是段培东先生之女段秋云所作,大多是怀念其父亲、母亲之作,或是与其父母相关的人和事。段秋云用扎实而细腻的笔触,将父母人生的点滴记录下来,凝固成文学的细节。
《忆父亲》是段秋云文学创作的处女作,非常得当地从“严父”“农民”“作家”三个维度概括其父一生。“爬山蹽箐,砍柴烧荒,耕田种地,割草刈麦,他熟悉一切生产农活。他有着黝黑的脸膛、短粗的手指、瘦削但结实的身板,是一个在生活底层久经熬炼的农民。”但就是这样一个农民,却上了中央电视台的《东方之子》栏目,因为“父亲是一个平凡的生命,上苍却赋予了他不平凡的灵魂。”《忆父亲》在报上发表后颇受好评,紧接着,段秋云相继又写了《父亲的病》《己亥梦忆》《我把天空还给天空》等文章,充分展现出她对父亲的怀念和写作上的天赋。
《油灯清语》是父女两代人对于家乡风物以及家事的书写,字里行间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那就是“清”。这种“清”既指内容,也指风格,清淡的文字,叙物的清雅,这既是一种美,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人格修养。其中的油灯是一种照明工具,在那没有电灯的年代,油灯是居家必备之物;油灯同时又是村庄的名字,是段秋云和她的父母亲以及村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
段秋云像她的父亲一样热爱写作,所写的文章有着与她父亲不一样的感受,但又都发自内心,洋溢着浓郁的时代精神。正如她所说:“父亲虽已远去,但他的风骨犹存。他的风骨,是在故居中蕴养成的一种厚积薄发的人生积淀,激励着我不断前行……”
这是传承,是文化的赓续。高黎
责编:刘自明
编审:杨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