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情思（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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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饥饿是我们这代人青少年时期留下的最难忘的记忆之一。那时只有过节时才能吃上好一点的食物，因为过节可以改善伙食，所以儿时的我渴望过节，尤其是端午节。
上学前不知道何为“阳历”，更不知道何为“阴历”，但我能从雨水及家后面悬崖上的火把花、新绿的粽叶等物候现象判断出端午节何时到来。后来上学了，可以准确地计算出哪一天是端午节，但我还是喜欢从这些物候来预判端午节何时到来。
今年雨水来得有些迟，直到端午节前半个月才大大方方地下了一场雨，但单位院子里的火把花还是应着节气开放了，围墙角那蓬老粽叶树在喝了几口雨水之后，也迎着骄阳长出鲜嫩宽大的叶子。夏雨、火把花、鲜嫩的粽叶勾起了我的乡愁——儿时过端午节的一幕幕情景又呈现在脑海里。
我家在农村，我6岁以后直至读完小学那几年，家里包粽子的粽叶都是我和姐姐去山野里采的。故乡山大谷深，粽叶树就生长在那些有水或是潮湿的山洼里。每年端午节前两三天，大我两岁的姐姐就会带着我去家附近的山洼里采粽叶。
端午时节的山野一点也不寂寞——从早到晚噪鹃、鹧鸪、布谷、四声杜鹃等各种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峡谷大树上数万只蝉同时发出“栽秧、栽秧……”的蝉鸣。在鸟鸣和蝉鸣声中，我和姐姐背着竹篮，拨开浓密的蒿草，向长着粽叶树的地方走去。因为粽叶的边缘会划破手，粽叶上的毛会让皮肤发痒，所以姐姐从不让我动手采粽叶，都是安排我用竹篮接着她采的粽叶。有一次，我建议姐姐用镰刀将粽叶树割倒再采粽叶，那样就不会被粽叶划破手了。可姐姐说不能毁坏粽叶树，要让粽叶树开花，到时可以把粽叶花采回家做“象尾扫帚”——那是我们农家最高档的扫帚。记忆中，每次采粽叶，姐姐的双手都弄得伤痕累累，而我的双手却毫发无损。
端午节前一天，吃了下午饭，母亲开始忙着做包粽子的准备。母亲先是把自家产的糯米淘洗浸泡好。接着把一个月前准备好的包扎粽子的一捆秧草浸泡在水里。然后把我和姐姐从山洼里采回来的粽叶放在大锅里煮，此时的粽叶会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待青翠的粽叶煮得泛黄发软韧性十足时，便将其从大锅里捞出来放到盆里用清水涮洗干净。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便开始包粽子了。这个时候，我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学着母亲的动作包粽子。每到这个时候，母亲会停下手中的活，手把手地教我包粽子：如何把粽叶折成圆锥状，如何往圆锥状的粽叶里放糯米，如何包扎粽子……母亲每一步都教得十分仔细，是实打实的言传身教。母亲看到我很快就学会了，便笑眯眯地夸我心灵手巧。母亲的表扬激发出我的些许豪气——说自己要做那个包粽子包得最快的人。
天黑时粽子包好了。包好的粽子需要放到大铁锅里用柴火煮。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往灶里添加木柴，希望锅里煮着的粽子快点熟，好让我一饱口福。在灶门口守候了很长时间，母亲告诉我还需要用柴火煮很长时间才能吃。年幼的我熬不了夜，带着“明早起来就可以吃到粽子了”的喜悦心情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还在床上就闻到从厨房里飘来的粽子香。我以比平时快许多倍的速度起床、漱口、洗脸，随后直奔厨房而去。
因为煮粽子需要往土灶里添柴火，母亲熬到大半夜才休息，可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我跑进厨房时，母亲已经把煮熟的粽子从锅里捞出来放在筲箕上，而且把红糖水也熬制好了。
我抵不住粽叶混合着糯米散发出的粽子香，以极快的速度把剥去粽叶的粽子放在瓷碗里，往雪白的粽子上浇上一勺浓稠的红糖水，随后大口吞咽香糯可口的粽子。母亲看到我这般吃相，笑着叮嘱我：“多着呢，别慌，慢慢吃,要细嚼慢咽，否则吃到肚子里会不消化，那样肚子会疼的……”
在我吃粽子的时候，母亲在院场中间摆放一张八仙桌，把粽子、香钱纸火等物品摆在桌上。桌上摆放的物品有一样东西特别抢眼：盛满了米的竹筒子里插着几片翠绿的稻苗叶。我问母亲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摆在桌子上，母亲说：“供天地，供屈原……”母亲边烧纸火边祷告：“希望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这些情景过去很多年了，但一直珍藏在心底,滋养着我的心灵。每年端午节，这些画面都会在脑海里重播一次，一幕幕画面勾起我的缕缕乡愁，让我沉醉在浓浓的乡愁里。 本刊特约撰稿人 郑欲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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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杨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