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技艺：象达人面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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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夜雨在清晨收住了脚步，太阳裹挟着云雾的缠绵和温情，踩着古老的丝绸之路，爬上绵延数百千米的高黎贡山南麓，就来到了一片美丽、幽静、富饶的地方——龙陵县象达镇。云雾与晨光交错，群山、峰林、河流、村寨在缥缈的薄雾中若隐若现，清新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象达镇位于龙陵县西南部，地处古代滇西交通要冲，境内山川纵横，资源物产丰富，开发历史悠久，是滇西知名侨乡和历史文化名乡。考古证明，早在3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这里就是滇西人类的居住地之一。汉晋以来，这里一直是滇西古哀牢国、永昌郡辖地，长期有哀牢夷所属佤族、德昂族先民居住繁衍。历史上，许多象达人为了发家致富，组成马帮商队把象达的产品如人面竹纸伞、铁木农具、家具、土布商运到缅甸、泰国等异国他乡，然后又运回本地缺少的盐巴、棉纱、火油、靛精等生产生活用品。发展到如今，象达的人面竹纸伞仍然饱含乡情在岁月长河里缓缓流淌。
一大早，象达镇营坡村南海寨村民王亮毕一家又拉开了制作人面竹纸伞的场子。这些年来，王亮毕和妻子在老父亲王立魁的影响和指导下，已经掌握了象达人面竹纸伞的整个制作工序。
南海寨制作的人面竹纸伞工艺历史悠久，相传在明末清初的时候传入村子里，因其工艺独特，使用价值和艺术价值并存，因而被本县和相邻的德宏州消费者喜爱。“象达人面竹纸伞”从此代代相传，至今已有300多年历史，并获得了较好的发展、保护和传承。据龙陵县文化馆编的《龙陵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5年1月第1版)记载，象达人面竹纸伞多次参加过省、市、县农特产品展销会，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会。象达人面竹纸伞工艺，是研究汉族原始手工制作形态的珍贵资料，是对比研究此类手工艺制作体系的活资料，具有很高的科研和文化价值。2019年10月，“象达营坡汉族民间人面竹纸伞工艺”被云南省人民政府列入“云南省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996年6月，纸伞制作工艺传承人王再恩被云南省文化厅命名为“民间美术艺人”，2010年又被批准成为“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王显富被评为市级“纸伞制作工艺传承人”等。
王亮毕的父亲王立魁今年已经73岁，身体还不错，隔三岔五地和孩子们一起制作纸伞。老人家于1970年师从寨子里的制伞艺人王之显，熟练掌握制伞工艺后开始独立制伞补贴家用。
“象达人面竹纸伞主要由伞把、伞枓、伞骨、伞头和伞面组成。我制作人面竹纸伞要成批制作，选用直径约2.5厘米的人面观音竹或荆竹做伞把，伞把长度约为1米，伞面根据顾客的需要可大可小。”谈及制伞工艺，话不多的王立魁老人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农村说‘七竹八木’，七月砍竹子、八月砍木料，但是八月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务，采摘油柿果。竹子要砍3年生的，用热水煮几个小时后晾干，造型才能稳定、美观;木料主要用来做伞头，矮头瓜、山苍子、青皮香都是首选好料，选直径7—8厘米粗细的树备用，将树锯成8厘米长，一头打磨成圆头，另一头打孔做成伞骨槽。伞枓要光滑，套在伞把中间上下滑动，使伞面撑开。伞骨有长伞骨和短伞骨，用荆竹片削成，要削均匀。伞面将白棉纸剪成扇形，刷上油柿果水，裱在伞面上。纸伞晾晒一天后，用水粉材料画上梅花、牡丹、兰花、小鸟等图案，晾干用桐油刷1—2次，再次晒干后涂上一层清光漆，最后用花线在伞枓上方缠绕图纹装饰。”
每一道纸伞工序，王立魁老人说得清清楚楚，做起每一把伞来也毫不马虎。正如李建江在《象达序》中写道：“翠竹葱茏，品丰类繁。龙荆紫毛籘实苦，人面观音犹殊祥。莫氏制具，斫竹而成百器;王记镂伞，添韵不负修篁，一匠艺成，非朝夕之所能;执业技精，必皓首于竭殚。”正是因为这种耐心细致，王立魁于1996年6月被云南省文化厅命名为“省级民族民间美术艺人”。
从王立魁的口中我们得知，一把色泽好的象达人面竹纸伞，关键取决于油柿水。油柿一定要用金黄色的，舂碎后在冷水里浸泡5天左右，做出来的人面竹纸伞的水色才好。油柿水和桐油刷过的象达人面竹纸伞，还能防蚊虫苍蝇，所以傣族人家在奘房喜欢用象达人面竹纸伞遮盖供品，用来给孩子遮阳避雨也很受欢迎。
受到老父亲的影响，王亮毕已成长为村里寥寥无几的人面竹纸伞制伞艺人，并荣获“市级非遗传承人”称号。王亮毕和妻子经常一起上阵，一会儿打磨伞骨、一会儿削竹片、一会儿扎线、一会儿绘画，一把把纯手工制作的象达人面竹纸伞陪伴着51岁的王亮毕走过了20多年。
如今，王亮毕和妻子主要制作三种型号的人面竹纸伞：伞面为1米的大号伞，每把售价140元;伞面为80厘米的中号伞，每把售价120元;伞面为23厘米的小号伞，每把售价100元。“我家每年大约有3万元的卖伞收入，我们不到街上卖，都是顾客慕名来到家中购买，感兴趣且时间恰好的顾客，会特意来看看我们如何加工人面竹纸伞。”王亮毕一边忙活，一边介绍道。
“你的孩子会做伞吗?”
“会一些，但还没有掌握全部工序。儿子在电站上班，工作之余会帮我们打打下手;女儿还在上大学，假期回来会帮我们刷油柿水、裱伞面。慢慢地教，希望他们以后虽然不以做伞为生，但要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你跟你的父亲学了这么多年，觉得做伞的关键是什么?”
“跟老父亲学这么多年，加之自己这几年来的制作经验，制作人面竹纸伞一是材料要好，二是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三是整个过程要耐得下性子，慢工才能出细活、出精品，才能对得起每一位消费者的钟爱，才能守好‘象达人面竹纸伞’的名声。”王亮毕坚定地回答道。
如今，撑一把象达人面竹纸伞，莫名想起戴望舒，这种满含当地人民个性和审美习惯的“活”文化，在时光巷道中有着它的“颜色”，也有它的“芬芳”……
本刊特约撰稿人 徐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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